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第四章、桃花仙人·石室之轧(1/ 2)
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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僖宗遗藏是个天大的秘密,吴征与祝雅瞳虽计议已定仍需谋定而后动。今日天色已晚,一来一回加上不知会遇上什么意外,时机并不适合。

告别祝雅瞳之后,吴征一人来到“囚禁”天阴门的院落里。以他的武功想神不知鬼不觉地摸进去可做不到,索性大大方方地求见倪妙筠,言道有事相商,托辞自然是那幅《苏山紫微图》。

“大半夜的来打扰,实在过意不去。”

“画怎么了?”若是从前的冷月玦,多半不会应答只是点点头示意无妨。倪妙筠则有一种“有事说事,莫要废话”的干脆直接。

明了了倪妙筠的身份,再见她时感觉就大为不同。从前见她沉默寡言,比起冷月玦的生人勿进,她更像是在世间消失了。分明人就在那里,却偏偏不显山露水,仿佛在人群里就被渐渐淹没。天阴门弟子的身份与祝雅瞳的信任又给了她极好的掩护,既不需过多抛头露面,又有祝雅瞳海量的信息来源,或许一个“卧底”正需要这种特质?可惜一副极好的样貌与身段实在难以让人忘怀,从这一点上看又算不上“合格”。只是不知道这样一个人是如何获得天阴门上下的认可,潜伏于门派里安然无恙。

“画只是个托辞,况且不找边际的事情现下不太重要。对么,小五前辈。”吴征似笑非笑,小五和前辈合在一起,颇具喜剧效果。

倪妙筠一如寻常,蹙眉道:“不重要还来找我?你来消遣我么?你叫我什么?”

这就是专业!吴征心中暗赞一句,道:“你家殿下说,小五前辈向祝家主几次谏言都无功而返,希望晚辈一同劝一劝。说不得,只好来找小五前辈一趟了。”

倪妙筠这才一嘟唇,颇有些不可置信道:“殿下会与你说?”

“正是,还说称呼前辈为小五,前辈自然明白。”吴征拱手弓了弓身。小五明显是亲眷之间的隐秘称呼,吴征叫起来太过亲密。

“我劝过师姐暂去盛国避一避,但是她不肯听。”

果然直接,不和你扯东扯西的。吴征也道:“劝不住的,来见前辈只是希望若遇万一,前辈能调用盛国的力量相助。”

“我尽力。”倪妙筠叹了口气道:“你我相称吧,我没那么老。”

“一言为定。”吴征一拍手掌,精神一振。盛国环卫在张圣杰身边的力量拿到战场上作用不大,但是高手之争的局面里一定能起到大作用。

“不要抱太多希望。”倪妙筠不咸不淡地说了一句,又道:“你从《苏山紫薇图》里看出了什么?”

“只有些想法暂时不确定,还待实地勘探之后才知。这一回若安然度过,又有路子的话,遗藏里的军器愿分给盛国一半以作报偿。”盛国最缺的就是军事力量,军器可谓是赤裸裸的大诱惑,用作酬劳再合适不过。

倪妙筠淡淡一笑,美眸一横道:“不必说这些,你就是再送三座过来,该怎样还是怎样。我们能给的不会少,也绝不会多一丁半点,盛国可以不赚钱,但是一文钱都亏不起。明白么?一切要靠你们自己!”

“明白!有这份心思就够了,告辞,你先安歇。”

告别了倪妙筠,吴征回到小院又去找瞿羽湘。忧无患的身份至今也无法确定,索雨姗被贼党制住之后诬陷孟永淑一事仍让人心有余悸,瞿羽湘的锐眼在这场凉州之行里能起到的作用不言而喻。

“湘儿。”

“相公。”瞿羽湘红着脸微微发窘。相公二字的确少了从前的敌意,情意也有了丁点,一场三女同床的浪荡事过后与韩,冷二女都有了亲近,多少觉得满意,不过更多还是认命了的无奈。

吴征摸准了她的脉络,既不刻意地疏远,也不太过逼迫着亲热。见面先携了她双手,再横抱而起放在膝间道:“这么晚还没休息。”

瞿羽湘本能地一僵,腴润的臀儿也不由一缩。幸而吴征将她放落的位置十分讲究,贴着膝盖尽量远离胯间凶物,瞿羽湘虽仍有惧怕之心,也不由感念他足够体贴。

“还没,有些紧张。”这一趟凉州之行她身担重责,甚至是取胜之匙!瞿羽湘在京城任总捕头也算见识多了,可这般阵仗还真是头一回,紧张也是难免。

“不必过于担忧,我料想忧无患即使藏身在此也不敢稍有轻举妄动,划不来。咱们留意只是预防个万一。”吴征拨着她额前发丝宽慰道。

瞿羽湘对吴征亲昵适中的动作有些受用,低头沉默了一阵道:“我武功不算太高,身份更是卑微,只是个吏。雁儿,陆姐姐都与我说过这一趟的不易,我也想有些功用。”

“上回若不是你,怎能设局斩杀戴宗昌?还要什么大功才比得上?只是你这手本事不可曝光,我们心里却都是知道的。不必操之过急,免得露了异样反为不美。”

“我知道。我……总有一个感觉,有人在看着我们的一举一动!且不止一双眼睛!感觉很奇妙,我说不出来。总之我觉得忧无患就在这里!”瞿羽湘面色有些发白,在浮山上的一切在脑海里挥之不去,至今想来,忧无患仍让她惊怖不已。

“我信你,我也觉得忧无患就在这里!”吴征的动作逐步增多,不仅抚摸着发丝,也轻拍着背脊道:“凉州波诡云谲,忧无患一定想方设法都会来,这么好的机会他不会错过的。他就躲在暗处看着我们!他当也察觉我们知道了!他在躲,我们在找,因为他见不得光,一直以来都是如此。所以,你先不要害怕。”

“嗯。”

“既逢大事,他一定会十分谨慎,这种人旁的不说,自制力一定强的可怕,没有必要的事情一定不会去做!这一回咱们很难像上次掏出索雨姗一样好运气,所以,你也不要强迫自己一定要做到些什么。”

“可是……”

“傻瓜!”吴征在她额头点了一记笑道:“正因这一趟出行不易,我才把亲近的身边人全带了出来。不是为了一定要做出什么功绩,而是大家聚在一起以免落单了出事而已!谁出了事,我都会很难过。”

瞿羽湘一愣,脸颊不由红了。不管从前有多少龃龉不满,旧仇一笔勾销之后,不管嘴上怎么不饶人,到底他是说到做到把自己当成了府中的一份子。若是把她搁在成都不管,以忧无患都敢偷入吴府的本事与胆色,要神不知鬼不觉地收拾了她真的不太难。

“嘿嘿,感动了?”吴征一脸坏笑,一副奸计得逞的模样。

“没……没有……啊……不是……”瞿羽湘慌乱着,不仅不知如何应答是好,也因发现自己终究在一点一点地接受于他,不是迫于无奈,而是真心接受一个可靠的男子。

“哈哈。现下好些没?要不要我哄你睡着?”

吴征摩拳擦掌,吓得瞿羽湘一跃而起连连摆手着后退道:“不用,不用……不成的……”

虽有效果,终不能一蹴而就,吴征做个鬼脸道:“安心歇着,歇不好可什么都做不成。若是无法安睡,就运转我教你的心经。”

房门吱呀掩上,瞿羽湘心跳若鹿,久久难以平静。一种心慌取代了另一种心慌,却甜蜜安宁了许多。

………………………………………………………………

三国的第一次会盟在五日之后。

使馆之间专门搭建了会盟场所,容得下百余人。梁玉宇来得最早,领了十余人进场。盛国其二,张圣杰只带了五名随从。栾楚廷最晚,甚至超过了约定的时辰,阵容却最为庞大足有三十余人,人群中天阴门掌门柔惜雪虽只着灰色的僧袍,可踏足的身姿轻盈,绝顶高手沉稳的气势,一眼见了四射的光芒无论如何掩盖不住。

燕国势强,秦国做了东道,盛国只能叨陪末座。

燕秦两国俱有文武官员随行,峨冠博带,整衣端坐,气氛却微妙得很。吴征对场面了然于心,料想今天来的多有口舌灵便的辩论高手。共同的敌人是临朝余孽,可这些藏在暗中的爬虫根本敌不过三国皇室的雷霆之威。想要看一场合纵连横,对于局势的精妙剖析是难了,最终又是争一个领衔的好名声,一场“舌战群儒”的口头讨便宜而已。

民心所向,正是帝王之资。暗香零落在燕秦两国都闹得大了,能把领衔的名声拿下来,也不枉郑重其事一场。

栾楚廷自重身份,虽坐于客位,却不苟言笑,只以平和又难以接近的目光居高临于全场,龙威赫赫。梁玉宇不落人后,除了摆手让人奉上茶点瓜果之外,也不发一言。两位太子不发话,燕秦两国重臣谁也不敢打破僵局,局面一度陷入尴尬,幸好张圣杰是个话痨,又长袖善舞,扯些风月趣事,说些凉州风光,才不至于冷场。

世上有两种人,一种人想赢,一种人想赢得争论,他们不是同一种人!广受欢迎的道理也不是放在那里都合适,至少现下在吴征看来,两位太子两样都要。

望了望燕国席位上在列的辩论专家薛文杰,吴征微微一笑。上一世也曾涉猎过类似的书籍,嘴炮话术说穿了不值一钱,迂回转折之地甚多。这一世口舌灵便,反应机敏,要辩论说服人正是他所擅长。秦国上下都十分重视这一场会盟,拿下魁首之位也是压过了燕国一头,在朝堂上可是一份重大功绩。吴征心思虽更多在于昆仑一系与祝雅瞳的安危上面,助力大秦赢得这一场没有硝烟的战争,也是他志在必得!

“两位殿下远道而来一路辛苦,本官代我家殿下敬诸位一杯。”

霍永宁审时度势,先举起了杯子。燕国势强,像是守擂的一方,不紧不慢稳坐钓鱼台。秦国稍弱,若不主动进攻,那就是始终落在下风,于形势无补。

“霍大人言重了,陛下深念世间百姓疾苦,既有贼党作乱戕害良人,自当不辞劳苦,我辈分内之事耳。”燕国侍中鲁仲文是老相识了,在长安时都多打交道,见霍永宁发话,忙来了一番大义凛然。

燕秦两国都有书记官提着笔刷刷地记录,边上还有随从帮忙提醒遗漏,可见有多么重视。

“正是如此!贵国也已天下百姓为念,本官甚感欣慰。”霍永宁将杯中酒一饮而尽道:“大秦召集此次会盟,目的也正在于此,前朝余孽祸乱世间,时有百姓受难,若不一举剪除,斩草除根,其将流毒万年,民不可安生。两国高义,本官再敬一杯。”

霍永宁与鲁仲文你一言我一语,都在强调主导权,都在无限拔高自己,唇枪舌剑,说得好不热闹。

激辩多时,薛文杰忽然道:“文杰仅是大燕微末之士。久闻霍大人执掌秦国中枢,才大如海,自入朝堂之后两川安宁,民生安居乐业。不知为何贼党肆虐百年,霍大人一无所觉?”

吴征眼皮一跳。他未曾经历薛文杰出使成都时那一场压服大秦朝堂的激辩,但是一上来这人就先来了大段的恭维话,把霍永宁给抬了上去,反手揭了个短。果然高手!

霍永宁有些头疼,当时朝堂辩论,他也在薛文杰手底吃了亏被驳得哑口无言,这一阵想要翻盘可能性实在不大。正斟酌言语时,吴征插话道:“薛大人错了。常言才干才干,虽接近并非等同,我家霍大人文采未必了得,向来以实干在先,忧国忧民。要说才如大海,还是薛大人名声更显。”

薛文杰发话,吴征接战,连三位太子都精神一振。两人在成都斗智的趣事早传了开来,吴征以极端无赖的手法与精妙绝伦的诗文对子让薛文杰头大如斗,疲于应对。明眼人一看都知道是薛文杰输了,吴征这一句才大如海着实讽刺。可两人毕竟没在辩论上针锋相对过,现下两人对上了,也是两国最强嘴炮之间的交锋,任谁都会被勾起兴致。

霍永宁微微一笑回座。梁玉宇以目视吴征,嘉许鼓励之意甚浓。

薛文杰在吴征手下吃过大亏,杠精的人生从来没有服输这两个字,正愁寻不着机会扳回一城,当即抖擞精神道:“吴大人,下官在成都多蒙照料,先行谢过。久闻吴大人幼时求学于名门昆仑派,勤练武艺。可下官至秦国时,听闻吴大人任侠好义,自恃武力殴打同僚。窃以为既身负不凡的艺业,以施加于同僚之身的枪棒,多杀几个贼党,多保护几名百姓可好?”

任侠好义放在这里可不是什么好话,分明嘲讽吴征“侠,以武犯禁,无所顾忌。”

吴征被贬官,又一路青云直上的原因薛文杰不可能不知道,他刻意提起吴征殴打俞化杰之事,显然留有后招。吴征可不上他当,你跟我说事实,我就和你说境界!

“薛大人是在质疑侠义精神?”吴征脸一沉道:“世间有武人胡作非为,自命为侠,着实侮辱了侠字!薛大人岂可等同言之?本官自幼承大秦皇恩仁义之心,修昆仑派匡扶正义之武。须知侠之大者,为国为民;侠之小者,除暴安良!薛大人饱读诗书,怎不知文有君子之文与小人之文?如君子之文,忠君爱国,守正恶邪,泽及当时,名留后世;小人之文,惟务雕虫,专工翰墨,青春作赋,皓首穷经,巧言善辩,笔下虽有千言,胸中实无一策。侠与文于大义上殊无二致,薛大人说世间胡作非为的武人之举,岂不是再推崇小人之文?若要说本官与同僚的龃龉,不过言辞之间的过节,本官亲手取下的贼首,难道少了么?”

薛文杰脸色一变,不想吴征不仅诗文才华横溢,连辩才都如此了得!这一下应答虽是把引经据典的酸儒贬得一无是处,却偏偏满嘴的文绉绉。

“呵呵,吴大人满口正义之言。敢问一句,听闻贼党聚天下恶徒,高手众多,来无影去无踪,吴大人以为如何?”

“天下恶徒不少,却全是乌合之众,不堪一击,又有什么好说的?”

“不堪一击?听闻秦国名将韩归雁领军二千于半道与贼党大战,折损五百精兵。我大燕两位高手孟永淑与索雨姗皆在秦国境内亡于贼党之手。吴大人既言乌合之众,究竟谁才是乌合之众?真是大言欺人!”

薛文杰辩才高超循序渐进,一点一点地将话题引入到秦国无能上面来,不知不觉间切入正题。吴征豁然起身,瞪着虎目步步逼近,厉声道:“薛大人辱及先烈,过分了!孟前辈与索前辈仗义驰援,不惧生死,皆是大义大德的高人!剿贼而死,正是她们无上的荣光。人生于天地间,以忠孝为立身之本。薛大人身为人臣,明知世间有贼党作乱,不思如何除暴安良,反正襟危坐夸夸其谈。以忠君爱国者的生死以为口舌之便,真无父无君之人!韩将军亲冒矢石挥军杀敌,手刃贼党无数。孟前辈与索前辈义薄云天,剿灭贼党时从不落后,正是侠义之风。像薛大人这种夸辩之徒,坐议立谈,无人可及;临机应变,百无一能。敢问薛大人,贼党身在何处?姓甚名谁?”

“这……这……”

“呸!孟前辈在燕国时身陷贼党囹圄,遭遇百般摧残初心不改,矢志剿灭贼党。索前辈清修多年,法身化舍利子。似你这等无父无君之人,畏强凌弱、惧刀避剑,还敢妄言英雄之名,也不怕天下耻笑?”吴征一通大骂,愤然回座。不仅仅是辨术而言他要强占道德的制高点把薛文杰彻底打烂——我们秦国损兵折将,至少在做,还有了看得见的功绩,你呢?就他妈知道在这里废话!也因辱及孟永淑着实勾起他的怒火。至于索雨姗虽搞不清内里的隐情,但是用以分化一下柔惜雪,说几句好听的并无大碍:“薛大人,本官敬告一句:再敢辱及孟前辈与索前辈,本官绝不与你客气!”

“唉……”梁玉宇见吴征大占上风,完全掌控了局势,见机起身,双手后背忧虑地叹道:“吴大人所言,孤甚觉有理!大秦举倾国之力剿灭贼党,至今已半年有余,贼党抱头鼠窜惶惶不可终日。父皇心如铁石,至今未曾收兵,旨在一举剿灭斩草除根。以免又如昔年贵国故事,让贼党苟延残喘,再度酿成祸患!”

他发了话,栾楚廷也不能再等下去,当即冷笑一声发话道:“大燕早在二十年前便已以举国之力清剿贼党。彼时贼党祸乱天下已久,不知秦国这二十年来又做了些什么?为何贼党不敢再于大燕作乱?反倒是在秦国培植出庞大的势力,无端端损大燕高手两名!”

两名太子交上了火,一开口就不饶人,张圣杰也不得不道:“两位殿下且消消火气。这个这个……贼党作乱已久,非一朝一夕之功。狡兔尚且三窟,何况贼党?本人久在大燕,深知大燕陛下不能容忍贼党,历来严加探查,有一个便惩治一个。大秦虽缓了些时日也无妨,听闻这一段日子还斩杀了数名贼首。今日正是共襄义举之时,过去的就过去了,还请两位殿下以天下百姓为念。”

“也对。”梁玉宇淡然微笑向栾楚廷道:“大秦无须再做准备,这一场燎天大火定然烧得贼党寸草不生,在无立锥之地。只是听闻贵国被草马黑胡接连犯境,至今不能全胜?不知贵国还有余力么?”

草马黑胡与燕国的战斗打了一年多,损失惨重,但燕国也不好过。黑胡人马术精湛来去如风,燕国不得不以重兵囤于边境以防不测。且出乎意料的是,黑胡人虽败多胜少,本该实力大损休养生息。可由于长期的战争导致黑胡人粮草匮乏,穷得几乎揭不开锅。越穷越是凶悍,越是要去抢,反而进攻得更加凶了。比之从前的发财之念,现下已变成了种族生存的战争,一个比一个不要命。

这种态势不会持续太久,至多不会超过两三年时间,黑胡人自己就会分裂,从此数十年之内无法对中原之地造成威胁。可这一段时间就像黎明前的黑暗,面对着这帮对粮食与人口急了眼的黑胡人,以燕军的精锐也打得十分辛苦,无暇他顾。

“呵呵。黑胡就不是匪患?大燕替贵国挡住了黑胡人,不使胡人作乱中原,难道不是义举一桩?要不换个个儿,燕军去剿灭前朝余孽,秦军去战黑胡如何?”

三位太子发了话,旁人就不敢再插嘴。你一言我一语之间,不出吴征所料,除了张圣杰看似中立,实则常帮着燕国添一把柴之外,栾楚廷与梁玉宇谁也寸步不让,各有各的理。说到天色将晚,所谓的协议就为了个头衔怎么也定不下来。

吵到最后不欢而散,栾楚廷率先拂袖而去。张圣杰一脸尴尬,寒暄几句又没人搭理他,只好灰溜溜地走了。吴征随着梁玉宇回使馆,刚出了会盟的院子,就见十余人一字排开,见了吴征一人上前道:“吴大人请留步!”

找麻烦的来了!

孟永淑在成都身故,长枝派毫无反应。这事吴征可不会天真地以为就此揭过,想想长枝派掌门身为燕国大将军,门下弟子若进入川中肯定讨不着什么好处,在这里发难也是理所当然。

“有事么?陶前辈。”领头的正是在长安驿馆见过的【铁爪搜魂】陶经武,吴征情知无法善了,拱手道。

“殿下,并非在下无礼,只是孟师妹的事终须有一个交代。”陶经武留住了吴征,向梁玉宇施礼道:“不知吴征现下是秦国官员还是江湖中人?”

梁玉宇背着双手不正眼看他道:“既是大秦的英雄豪杰,也是朝堂上的重臣。你有什么话?”

“若是臣属,在下这就告退,待会盟之事商议完毕,在下再以江湖同道的身份前来拜访。”陶经武躬身一礼告退。这一趟排开阵容,足够给吴征极大的心理压力,本也没指望能拿他怎么样,目的已然达到。

“且慢!”吴征向梁玉宇道:“殿下,这是微臣门派中的私事,不敢误了殿下的大事,微臣想早些处置了断了好。”

“也好!”梁玉宇拍拍吴征的肩膀道:“若有疑难,孤王自会与你做主!”

“微臣恭送殿下!”

送走了梁玉宇,吴征向陶经武道:“陶前辈请指教。”

“嗯。”陶经武踱着步质问道:“孟师妹孤身前往成都投在你门下,听闻帮了你许多忙,她究竟是怎么去世的?你只知保全自己,却让她身受贼党毒手,还在你手上死得惨不堪言,你们昆仑不该给一个交代么?”

“孟前辈义薄云天,志向高远,她身逝一事让晚辈深深自责。彼时她身中奇毒神志不清,晚辈无可奈何,只是为了帮她早些解脱。孟前辈的确是死在晚辈手上,让她落到贼党手上,晚辈也确有不可推卸的责任。”吴征对孟永淑的敬仰发自内心,并不推脱责任:“晚辈已当着孟前辈的面发誓继承她的遗志,否则天地不容。”

“是么?”陶经武沉着脸道:“我只知道孟师妹好端端地入川,不久后就香消玉殒。你说的天花乱坠,谁知道是不是你害了她?”

“前辈这句话说出来不害臊么?”吴征再忍不住心中怒火,大骂道:“好端端地入川?孟前辈什么时候好端端了?她遭逢贼党残虐的时候,你们在干嘛?她被残虐如此,事后你们挽回了长枝派好大的面子,又关心过她没有?安慰过她没有?是,我吴征是个外人,不比你们师兄妹亲密。可是她心怜天下女子立志剿灭贼党,你们帮过吗?你们管过吗?你们只嫌弃她是个累赘,嫌弃她面貌丑陋,避之唯恐不及!她一个长枝派的门人,孤立无援,不远万里求到我门前来,不顾面子身份,只为了多杀几个贼党又是为了什么?你们都不搭理,嫌麻烦,我还能不知道吗?孟前辈身故,你们同门师兄弟连一个来送行的都没有,现下怀着什么不可告人的心思要我给交代,我给什么交代?你们才该给孟前辈一个交代!满口仁义道德,一肚子男盗女娼,狗屁不如!”

“放肆!”被戳中心思,陶经武面色大变,亦是借机出手!

爪影横空去势无定,吴征早有防备倒翻而出。身后一只莲足伸来,径踢陶经武臂弯道:“以大欺小么?”

陶经武一缩手避开,见陆菲嫣娉娉婷婷地立定,飘然若仙:“陆仙子?正巧,向你们昆仑派讨个公道!”

“公道自在人心!”

陶经武绰号【铁爪搜魂】,无论一柄奇门兵刃飞抓还是手上一双铁爪俱已练得出神入化,且搜魂二字不仅说他招式狠辣,更说身法出众。只见他一支箭般射来,双爪如钩,抓向陆菲嫣咽喉与面门。

陆菲嫣气沉丹田,足下不丁不八,双臂如抱太极使力一震,将抓向面门的左爪震了出去。旋即双臂一圈,一股回环绞旋的力道如深海漩涡,她一个侧身,拖着陶经武一甩。

陶经武只敢那股力道大得出奇,几乎将臂上肌肉绞得根根断裂,大惊之下沉肩怒喝,内力奔涌,掌推之下发腿风生,身向旋绞之力的反向跃起,堪堪挣脱出来。

这一下败中求胜急若流星,可腿风未至,陆菲嫣只是一个小踏步已欺近身来,发掌打他腰侧。这一掌若是按得实了,不仅内脏受创,更要被她推得飞出去,大丢脸面。

陶经武变招奇快,空中硬生生一个急速坠落,隔住两掌。陆菲嫣武功内力运使方式极为怪异,陶经武不敢再有丝毫小觑之心,当下不敢稍停,身随掌走满地游动,月光下似有十来个人影来来去去绕着陆菲嫣打转。陆菲嫣以静制动,仍踏着沉稳的步伐,也不随陶经武转动身形,似有一双天眼正俯视战场,收发随心。

来回拆了数十招,陶经武左足疾跨而上向陆菲嫣莲足踩落,左爪抓向她肩井。这一招正在陆菲嫣左后方视线不能及之处,又不在后背的防备之处,十分突然。不想陆菲嫣臀胯不动,蛇腰旋扭居然与陶经武面对面而立,一手胼指点向他臂弯,一手戳他膝弯。

陶经武大吃一惊急忙变招。不想陆菲嫣不仅腰肢柔若无骨,手臂居然也像只灵蛇,一卷一缠如影随形。她足下也不甚快,可每一个踏步都追上陶经武暴退的身形,双臂或虚或实,粘连相随。陶经武已使上了十成功力想要以力取胜,却罕有能够触碰到陆菲嫣双掌之时。偶尔双臂相交,也都被陆菲嫣隔在最难发力的关节,上臂之处,轻易便被化解。

打得如此束手束脚,憋屈无比,陶经武怒气填膺,快爪连攻臂影晃动,如狂风暴雨一半铺天盖地。陆菲嫣却始终气定神闲,一招一式清晰明了,有迹可循。陶经武须发皆张,忽然力贯十指,指尖都已散发出淡淡的金色,劲风横扫,这一下快得不可思议,陆菲嫣仰头急避,爪影险险从鼻端划过。

“金刚指力?”陆菲嫣轻哼一声,娇躯一旋,双掌左捺右收,一股圆融的旋转之力登时把陶经武带了个踉跄。

陆菲嫣踏上一步道:“料得你不服气!”双掌连消带打平平推出!这两掌已聚陆菲嫣浑身真元,直有开碑裂石的威力。且双掌一出,陶经武只觉周身都被罩定,无处可逃,当即大喝一声也是双掌拍出!

一方隐含风雷之声威力雄浑,一方如月光洒落轻盈无声。四掌相交,时间如凝住了一般,转瞬间陆菲嫣双臂一曲一推,陶经武只感大力涌来,竟似被陆菲嫣抓住了予取予求,任她捉近推远。

陆菲嫣踏前一步,依然是双掌平推,在陶经武的怒喝声中一掌又是一掌!陆菲嫣连推十二掌,陶经武就连退了十二步。陆菲嫣忽然收掌冷笑一声道:“不用再比了吧?”

陶经武直直立定,怒目圆睁,陆菲嫣收了手,他呆呆凝立片刻,忽然全身软瘫在地大口喘息不止。

吴征哈哈大笑挥了挥手道:“练好了武功,修好了人品再来找我。或者……让你们的掌门丘元焕来!”

丘元焕不知在不在凉州,不,他一定在,若是在,还是早些逼他现身的好,无论为大秦国计,还是为祝雅瞳计!
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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