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第十六章 ◆ 无情婆婆(1/ 2)
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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黄面豹正自心中暗责,还道今日自运凶化吉,遇难逞祥,万不料脚腕一紧,一个身子已不由自主地腾空而起。待掉下地面时,才发现仍是原先跃起的地方。

缠住脚腕把他拉回的,是一条飘带,柔弱至极的丝织飘带。

飘带的另一端,握在玉面少年的手中。

玉面少年正含笑而坐,任谁也看不出他方才曾移身、出过手。

「这就要走吗?」玉面少年轻声问。

虽是轻声,但在场之人,无一人不曾听见,不感到心惊。

「你想干什么?」黄面豹和青面、红面豹立在一起。

「你不该在武林游荡。」韦千金道。

「我大哥威震沙溪,天下无……无……」红面豹猛然想起自己三人方才的狠狈;要说天下无敌,实在有点欠妥。

「因为你忘心太大。」韦千金接着道。

「我们现已战败,杀剐存留,悉听尊便。」黄面豹道。

「听口气,你像个人物。」韦千金道:「看武功,你差得太远,看你敢做不敢当,输了便跑,却又似个混赖。」

「大丈夫能屈能伸,君子报仇十年不晚。」育面豹道。

「就三位这点三脚猫本事,还提报仇?不要说十年,便是二三十年你们也不是我家小哥对手。」兰中羽笑道。

「要活,叩三个响头自去;要死,韦三,你成全他们。」韦千金道。

韦三探手入杯,手出时,掌中已现出一把寒光闪动的匕首。

「我不会让他们即刻便死。」韦三道:「常日里专门欺侮弱女的人,理该慢慢了账。」

匕首在手中晃动。

韦三便立在红面豹身旁。

红面豹面孔变得更红。只是豹的凶厉巳经不见。

「老三,你要死还是要活?」韦三把匕首在掌心抛来抛去道。

「要活,当然要活。」

「那你便即刻向我家小哥叩头。」

「大哥,」红面豹转向黄面豹道,「我们技不如人,便认输了吧。」

「对。」青面豹接言道,「留得青山在,不怕没柴烧?」

「想不到我沙溪三豹今天竟如此不济,二弟、三弟,我死之后,你们要替我报仇。」

「大哥,你……」青面豹大急。

「君子报仇,十年不晚,二哥说的对。」红面豹道。

「大哥宁死不辱。」黄面豹突然挥掌击上自已的头顶。

「啪」的一声响,头顶虽己击中,但却丝毫无损。

因为他突然感到臂弯一麻,真力尽泄,手掌猛是击落,但却无丝毫力道。

「不怕死的男人毕竟不多。」韦千金道:「看在你十年后还要报仇的份上,我饶你三人一命,去吧!」

「此话当真?」红面豹道。

「趁着我家小哥还未改变主意,你们还是即刻离去的好。」兰中羽道。

「不过,从今日始,你们要将恶性收敛,不可欺压良善。」韦千金道。

「多谢小哥。」

「多谢相公。」

「多谢二位大侠。」

性命对于人只有一次,因此对任何人都是宝贵的。

让三人叩头时,黄面豹宁死不叩,现在要让他们离去,三人却忍不住,齐叩下头去。

韦千金长袖甩出,三豹便觉身前有一堵软软的墙壁,再也无法跪下,只得长揖致谢。

「大恩不言谢,日后有须三豹尽力之处,但需捎个消息。水里水里来;火里火里去。」黄面豹一摆头道:「咱们走。」

三豹一去,走在门口的众女复一齐转过身来,一齐围住了韦千金。

这个夸哥哥长袖一甩,三豹便弗然倒地。

那个道哥哥身躯一勾,便现一道电光,这个说相公长相美,那个讲公子好风流,有的推,有的拽,有的拉臂,有的伸手,更有人伸出纤纤素手,探向韦千金的腹下。

韦千金向韦三和兰中羽施个眼色,两人登时大步走近,「哈哈」大笑,左一抱,右一搂。这里吻二个,那里香一口,直把众女吓得连连后退。

「咱们去吧!」韦千金声落,人已穿窗而出,韦三和兰中羽长笑声中,也紧随其后,向西北掠去。

二更时分,三人已立在了多宝峰下。

但见月明星稀,夜凉如水,不是秋天,胜似秋天。

多宝峰峰连峰,月光下,争高直指,气象万千。

「你二位守住谷口,倘我天明未出,便即打入谷去。」韦千金道。

「以属下之见,不若小姐守在此处为上。」兰中羽道。

「不错,我愿和兰兄入谷一探。」韦三也道。

「不,我先入去。」韦千金声末落,娇躯微晃、人已电射入谷。

谷道上长满奇花异草,虽是夜晚。但沐浴月光下,仍依稀可辩。俯仰万态,随风摇曳,高低错落,异香阵阵。

多情谷未见得多情,那死一般的沉寂,便显现出奇异和杀机。

提气轻身,悄然掩过,只是在花香中穿越;在嫩草尖滑行。

约行里许,眼前突然开阔,竟是一片硕大的松林。

松林在月光下,显得静溢、幽深。

韦千金并未怀疑,弹身掠入。

倏进林之后,便再也走不出来。

是自己在转?抑是松林在转?是松林惊人,仰是自己神乱!

不知走了多久,但忽然间发现自己又回到了原先的地方。

她不能相信。

她不敢相信。

她也不是相信。

二次入林,二次又回到了原地。

这是一座阵,一座依伏八卦排列的阵。

既然是阵,便需用破阵之法。

然而她却不会。

月己西斜。

韦千金却仍束手无策。

「嘻……」身边突然伟来一声浅笑。

骇然回首,树后转出一条人影。

人影像风,直旋至她的面前。待看准那人相儿时,韦千金心中突然变得深重起来。

「你怎么来了?」韦千金问。

「我怎么不能来?」答话的原来是彩云飞。

「你不是在山洞中吗?」

「难道山洞能围住一个大活人?」

「有人救了你?」

「你的属下。」

「谁?」

「韦总管和候四。」

「他们在哪儿?」

「在山洞中。」

「这两个该死的东西,我正找他俩不着。」

「他俩也在找你。」

「找我?送死?」

「不,他们喜欢你的妖媚。」

「我会剥掉他们的狼皮。」

「你剥不掉他们的狼皮,说不定人皮会被他俩剥掉呢。」

「就凭他们两个?」

「他俩当然知道并非你的对手。」

「这是实情。」

「但他俩照样会得手。」

「有什么根据吗?」

「因为他俩和韦三已经约定。」

韦千金不说话了。

不说话的意思,往往便是默认。

「我还有兰中羽。」

「现在没有了。」

「什么?你说什么?」

「兰中羽已遭了韦三毒手。」

韦千金一怔,随即笑了,是一种莫测高深的笑。

「你的话我怎样才能相信?」

「你完全可以不信。」

「欲擒故纵,雕虫小技。」

「你错了,完全错了。」

「错在何处?」

「因为韦三便在你的足下。」

韦千金虽为女子,但凭着艺高胆大,寻常事无法让她吃惊。

然现在她却真的吃惊了。

身边多了个彩云飞,她竟然未能发现,只到人家发出笑声。

那已是非常无能。

万不料除彩云外,竟然还有一人!

她转过身,果然便发现了韦三。

韦三委顿在地,月光下面面色更见苍白。

苇三望着韦千金,韦千金也望着韦三。

彩云飞忽然用树枝在韦三背上轻轻一击。

于是韦三即刻便爬到韦干全面前。

「她方才的说话,你可曾听见?」韦千金向韦三道。

「小姐,干万莫听她胡言乱语?」韦三叩头如捣蒜。

「我为什么要陷害你?」彩云飞道。

「是呀,她为什么陷害你?」韦千金也道。

「因为……因是属下将她诱到山洞,她……她恨我入骨。」

「你这话很有道理。」韦千金道。

「刚才谁把你抓到了这里?」彩云飞忽然问韦三道。

「你,当然是你。」韦三道。

「我果真恨你吗?」彩云飞又道。

「恨我,恨我入骨。」

「然则我既恨你入骨,又能抓你来此;何以不将你杀掉!」

「这话也有道理。」韦千金插言道。

「这……你是挑拨我和小姐关系。」韦三忽然伏地大哭道:「小姐,千万莫信她胡说,她杀了兰兄,抓我来此,这摆明是要挑拨我们主仆关系,好让我们自相残杀。」

「这话也有道理。」韦千金道。

「兰中羽是我杀的?」彩云飞问。

「是你,我亲眼所见,你是赖不掉的。」

「我用什么杀了他?」

「用手,不,也可能用别的;我末看清也是有的。」

「你怎样说?」

「我只能说你的这位属下,无论如何不能留下他。」

「为什么?」韦千金问。

「因为他不但背主求荣,心怀叵测,而且翻手为云,覆手为雨。」

「这就该死?」

「他不是个枭雄,野心家,他是个小人,卑劣之极的小人。」

「就因为他反驳了你的话?」

「因为他敢做不敢当,甚至比不敢当还要低下。」

「二位各执一词,我无法相信二位的言辞。」韦千金道。

「至少有一点你该明白。」彩云飞道。

「哪一点?」

「他有必要说假话,只有假话才能使他死里逃生,而我却不用。」

「唔。」

「我根本没必要讨好你,所以我决不会说谎。」彩云飞道。

「这应该说是个理由,但仍不足说服我。」韦千金道。

「这我明白,我还有更重要的佐证。」

「为什么还不亮出来?」

「当然是因为未到时候。」彩云飞转向韦三道:「你说过一句话吗?」

「什么话?」

「假的永远是假的。」

「所以你说假话骗不了我家小姐。」

「你这人很工于心计。」

「承蒙夸奖。」

「只可惜聪明的过了头。」

「哼!」

「便好似狐狸遇上了猎人,跑不掉的。」

「贱婢,你乘早走开,我家小姐不想见你。」韦三恨声道。

「我再问你一遍,兰中羽确实非你所杀?」

「非我所杀。」

「那么,」彩云飞忽然高声道:「兰中羽,是谁向你下了毒手?」

韦千金和韦三同时一怔。

「是……是韦三。」

暗影中走出了兰中羽。

「咦!你……你还活着?」韦三张大了口,几疑身在梦中。

「我要死了,谁来揭穿你的谎话?」兰中羽已到了三人身旁。

「你不是说他死了吗?」

「他死了,但又被我救活了。」彩云飞道:「你不是要证据吗?」

「你不用怕,是谁要杀你?」韦千金问的是兰中羽。

「的确是韦三向我下了毒手。」兰中羽道。

「可你安然无恙。」

「那是因为彩姑娘心地善良,不记前仇。」兰中羽向着彩云飞深施一礼道:「多谢姑娘救命之恩。」

「些许小事,也不用挂在心上。」彩云飞向韦千金道:「你可问得清楚?」

「究竟是怎么回事?」

「我只知是韦三在我身上下了奇毒,可他为什么要……」

「还有最好的证据。」彩云飞道。

「什么?」韦千金问。

「他自己。」

韦千金至此,方知韦三已悄然滚向一旁。

逃跑委实是最好的证明。

韦干金扬起了手掌。

彩云飞却拦住了她。

「你为什么不让杀他?」

「没的沾污了你的手。」

「该不是你知道他逃不掉的吧?」

「不错,他确实逃不掉。」

远处伟来一声惨哼。

惨哼未多久,林中出现了一条人影。

「阁下便是此间主人?」彩云飞朗声问。

「不错。」声音苍老而冰冷。

「我们深夜拜访,有扰高人,在下失礼了。」韦于金施了一礼。

「拜访有在深夜的吗?失礼只轻轻说上一句便完了吗?」老者道。

「依前辈之见……」

「立刻离去,并且要自残一臂,算是向老身赔礼。」

「原来阁下是女人?」韦千金心中一轻。

「女人也能杀人。」老妇凛然道。

「杀人的女人叫做恶女人。前辈该不会是恶女人吧?」彩云飞道。

「这里是什么谷?」老妇突然问。

「多情谷。」韦千金道。

「可知老身称呼?」老妇问。

「还请前辈见告。」韦千金道。

「老身唤做无情婆婆。」

「无情婆婆?住在多情谷?」

「不错,所以多情谷便也有了新的含意。」

「什么含意?」

「凡是到多情谷者,罕有能离去的。」

「这个当然。」

「那就立刻离去。」

「前辈所言。自当遵循,」彩云飞道:「但我们此来;总不好一件事也不问便走。」

「该问的问,不该问的还是不问的好。」

「我们要问的,自然是该问的;至少我们认为是该问的。」

「讲!」

「前辈如何称呼?」

「欧阳开化,人称无情婆婆。」

「阁下抓来了慕容伟长?」

「什么抓来,分明是救来。」

「对,对对,是救来。」彩云飞笑道:「他现在可在谷中?」

「不该问的不问。」
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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