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(一)(1/ 2)
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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夕阳迟暮,迎着暖风而舞的赵字帅旗之下,一名青年驾马而立,目光尽头的土墙边,无数的士卒向土城内攻去。

阳光已没,目光的尽头有些浑浊了起来,半空中的薄云也将那月光遮掩。

“再攻一炷香的时间,若再不破城,便收兵。”

说着青年勒马向前,身边的二十余亲兵随即跟上。

“殿下,”不远处的一名将军见青年向前走去,连忙也跟了上来,招呼道。

通体镔铁锻造的长枪估摸着足有四十余斤,非寻常将领可以驾驭,厚重而又牢固的甲胄加身,两根白色翎毛装饰在头盔上,而那头盔之下的面容竟是一名女子。

女将估摸着仅有二十岁上下,俏丽的容颜算得上是万里挑一,英武的颊上满是肃杀之气,显然非是初战之将。

“梁将军,”被称为殿下的青年与那女将并肩而行,谦逊地说道:“本王认为再攻一炷香的时间,将军以为可好?”

“此城不坚,鏖战三日却也不见民众登城,士卒也不可谓不多,若非有援军将至,就必是有要人在此。”

沉着而又肃穆的声音中还带着些许少女独有的娇柔,“若是援军,必是选在坚城固守,是故必是有要人在城内。”“我等明日即可破城,而今日月光昏晕,又是高风之夜。”

青年的脸上泛起了些许笑容,接过话来说道:“我军自东南而来,北方高山险峻,而西去百余里便是金城,”

“点五百骑兵,跟我走!”

“偌!”

青年转身进了帐房,而那女将则低声吩咐道:“小婵,你去本部点百骑,随我身后十里而来。”

“是,小姐,”

“去吧,”女将军轻笑着挥了挥手。

无名土城的西边约莫十里处,官道边的树林中,五百骑均人衔枚,马裹蹄,静悄悄地埋伏在了里边。

“咚,咚,咚咚!”

昏暗无光的夜里,土城方向突然传来了一阵擂鼓之声,随即还有着火光冲天而亮,林中的两人对视了一眼,嘴角略微扬起。

城内突围的人马并没有让他们等很久,很快便出现在了视线之内。

为首的将领约有八尺之高,手中持着巨大的双斧,魁梧的身形一看上去便是万人敌之猛将。

“姚仲!”树林中女将的声音略微有些凝重,轻声念道。

“羌族第一勇士,姚仲?”青年的声音凝重中还带着些许兴奋,“那他身边那人?”

“战过一回,是他不错,他身边的那就是羌族少族长姜弘。”

“可是条大鱼啊!”

姚仲与那少族长姜弘见追兵逐渐没了声息,便放缓了马步,收拢起了残兵。

“吱吱,”随着青年的手高高举起,身后的士卒纷纷拉开长弓。

手一挥,身后便似有万箭齐发,也不用大喊口号,伏兵便一齐从林中冲杀了出来。

青年首当其冲,身着一身金色的铠甲,手中一杆长枪,枪杆虽不似身侧女将那般镔铁锻造,但却是用坚木淬炼后再以藤条竹片混合编织,再以葛布缠绕浸漆,如此反复数次方可成型,若是说锻造的精巧程度,更胜一筹。枪尖亦是用百炼精钢制成,整体轻巧而不失坚硬。

青年的枪如蛇信,轻松破开身前士卒的衣甲,贯穿了他的身体,身旁的女将则是将长枪挥舞成风,一时间竟无两人一合之敌。

毫无阵型的步卒怎挡得了骑兵的冲锋,一番冲击过后便四方溃散而逃。

“哈哈,快哉快哉!”

乱军之中,青年一眼便望见了远处的姜弘,长枪直指,便欲冲杀过去。

“随我杀!”左右一望,身边的亲兵俱在,青年调转马头,向着姜弘那边便冲了过去。

倒也有些惊奇,年少的姜弘与姚仲脸上竟看不到些许惊慌,只是随意挥了挥手,便有十数名亲卫驾马向着青年这边冲了过来。

微弱的火光之下,青年的眼睛微微眯起,紧盯着奔驰而来的羌族骁骑。嗒!

两人的长枪对指,那骑一副搏命的模样,青年的长枪一抖,将对手的长枪略击偏了几分,手中的长枪却瞬间归位,直指着他的喉间。

一顶一抽,青年轻松地解决了对手。

而女将这边则更加轻松了,长枪还背在了身后,手腕一翻,便是一柄短匕露在手中,又是一抖,那短匕便插在了来人的面门之上。

“休莫走了敌将!”

解决了数骑,又留下了几人缠住剩余之人,还有十余亲卫在侧,而前方仅有那两人。

双方人马一追一赶奔驰在并不平整的土路之上,那两人胯下之马皆非凡品,而这边十数亲卫的马皆仅是优等战马,尘土飞扬之间,竟逐渐被拉开了距离。

咻!

一抹寒光闪过,姜弘胯下的战马失了前蹄,栽倒在了地上,姚仲眼疾手快,趁着姜弘还未落在地上,竟将他一把拉了起来!

十数骑瞬间便越过了那匹千里良驹,只见得一根箭矢穿透了它的前蹄。

知后有善骑射之人,姚仲便不时回头看向身后,也让那女将再无了放箭的机会,将弓挂于身后,专心追赶。

两人共骑一马,再有两人身上的器甲,尚能奔袭数里,足以见得胯下战马之不凡,可再要拉开距离,却也是痴心妄想了。

距离逐渐近了,追兵中为首的两人对视一眼,催促起了胯下战马,一马当先追了上去。

“吁吁!”前方的姚仲突然一拉马首,调转马头竟停了下来。

心中有些不安的感觉,可明显迟了些许,前方数步的距离,数根绊马索突然立了起来!

紧要的关头,两人护住了自己的兵器,几乎同时脚踏胯下战马,一跃而出。

“咚!”女将落在了地上,镔铁长枪猛然插在身侧的地上,九尺长枪在侧,估摸着这女将足有七尺半余,比寻常男子还要高出些许。

“啪,啪!”

姚仲看着眼前的两人,拍了拍掌,路边的树林间百名刀斧手并肩而出,而比他们更快的是紧随两人身后的亲卫们。

亲卫队长来到了青年身边,高声命令道:“下马结阵!”,十余亲卫齐刷刷地翻身下马,结成了圆阵。

很快,他们便被刀斧手们团团围住,明晃晃的砍刀铁斧,与亲卫们手中的圆盾钢刀,战势一触即发。

“杀!”青年殿下大喊一声,长枪猛然刺出,一寸长,一寸强,尚未贴近身来,便有一名刀斧手毙命在了枪下。

无论是武力或是铠甲武器,亲卫们都要更胜一筹,一时间便有数人毙命。

女将手中的镔铁长枪用力一挥,便是两人摔倒在了地上,一时爬不起身,便被身后的战友踩在了身下。

一名亲卫提盾挡下了对手一斧,手中钢刀从盾下捅去,带走了他的性命。可同时,另一名刀手冲了上来,将那大刀插入了他的小腹。

“砰!”左右挥盾,十余斤重的圆盾猛地砸在了他的头上,让他瞬间失去了意识,软倒在了地上。

又是一人挥斧而来,失血不少让那亲卫也有些力竭,侧头勉强让头躲过了那斧,可砍在了肩上将肩甲击碎后竟然将肩骨都斩断了半根,用上了所有的力气,亲卫将钢刀插入了面前斧手的心口,便再无了声息。

双拳难敌四手,慢慢地又有些亲卫失去了性命,虽斩杀了数倍于自身地对手,可几人的活动范围越来越小。

两人提刀并肩而上,青年手中长枪已未有了那般的灵巧,可依然精准地刺入了一人的喉间,可临去之前,他却侧头看向了身边那人,同时双手用力的抓住了喉间长枪,嘴里呜咽着似想说些什么,可却只有无数血沫缓缓流出。

“呼!”砍刀竖劈,迫得青年弃了长枪向后退却,提刀横斩,再退!再想用力,竟失去了意识。

青年看了眼面前刀手脸上的短匕,飞身向前,将自己的长枪用力抽拉了出来。

然而这一切都未改变大势,亲卫一个接一个的倒下,包围圈越来越小,而敌手却依然有三四十余。

“再挡一阵,援兵近了,”女将敏锐地感觉到了脚下微微的颤抖,轻声说道。

“好!”

青年杀得眼睛都有些红了,可动作却也有些迟缓了起来,几番进攻皆未取得成效,反而被逼得步步后退。

女将的呼吸也有些粗重了起来,若不是家传的吐纳心法,早便无力挥舞这沉重的镔铁长枪。

蹄嗒,蹄嗒!

远方的声音逐渐响亮了起来,也可以看见远处的火光。

姚仲似也感觉到了援军将至,提着双斧便走了过来,目标直指那青年殿下。

仅剩下了三人,除了两人以外,便只有一名并不出众的亲卫还在奋战。

女将持着手中的长枪向姚仲冲了过来,而姚仲挥了挥手,让身边的士卒散去。

铛!

金铁交加,女将的长枪竖劈,而姚仲只是单手提斧抵挡,竟是个各退三步的下场。

铛!

此时却是姚仲单斧劈来,女将长枪横持于头顶,退后五步方才稳住了身形,而姚仲却是微微一晃,便继续走来。

马蹄声近了,

铛!

手中酸麻,长枪竟然脱开了一手,单手拖着长枪退后了五步摔倒在了地上。

砰!

双手持枪挡于身前,可却未有力传来,反而是头上传来撞击声,头上一轻,却是头盔被击飞了出去。

在战场上,只有败军之将才会被摘下头盔。失盔,便意味着失败。

咚!又是一斧劈来,长枪被击落在了地上,女将的双腿也支撑不住了这巨力,跪倒在了地上,脸上也传来了一阵刺痛。

“梁家,真是生了个好女儿啊,哈哈,”

听到了姚仲的声音,那女将仰起了头来,看向姚仲,却见他将双斧收了起来,指着她的身后,那来的方向。

下意识地回过了头,那画面却让她嗔目欲裂,嘴巴也有些难以置信地微微张开。

“哈哈哈哈,”姚仲的笑声中充满着讥讽,转身便向姜弘走去。

最后那名亲卫的钢刀从背后贯穿了青年的心脏,缓缓抽出,青年的身体软倒在了地上,丧失了生机,而那亲卫的刀同时划开了自己的喉咙。

百名骑兵到了战场,只见刀斧手四散而逃,进了林间也不好再去追击,而姚仲与姜弘早已驾马离开。

“小姐!”被称为小婵的姑娘来到了女将的身边,翻身下了马。

却只见得她的头盔跌落在了一旁,上边还依稀有着几道裂痕,原本俏丽的脸上一道深邃的刀疤划过,鲜红的血液缓缓流出,而她却两眼无神地望着身前的长枪,乌黑的秀发凌乱地披散了下来,狼狈不堪。
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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月黑风高,杀人夜。

都城洛阳,一名轻骑驾马在城内飞驰,手中高举着红色的小旗帜,意味着十万火急之事,各大驿站须快马加鞭,直达圣听。

“是时候了,”

一座院落之中,屋顶之上,一人黑衣加身,黑布蒙面,明是做那杀人放火的勾当。

缓缓动起了身子,或快步在屋瓦之上,或贴墙慢行,院内的明哨暗岗似了如指掌,轻松便来到了内院之中,在拐过一个院墙,便是那正室所在了。

轻踏在石板地上,可哪怕是如此轻微的脚步,想来也应该惊动了拱门后的那盯梢之人,可当他快步穿过拱门之时,那人竟转头望着墙角,直到他消失在了拐角,才转了回来。

盯梢之人心中默念了十个数,却突然高声喊道:“有刺客!”随即迈开了脚步追向了那黑衣人消失的方向。

正室之外,四名护卫几乎同时而至。推门而入,只见床榻之上的青年双目圆瞪,心口上插着一把匕首,而那黑衣人回头向他们看来,眼神中略有些意外。

黑衣人毫不犹豫便翻窗而逃,四人紧随其后,翻了出来。

比起那盯梢之人,黑衣人的实力明显逊色不少,刚翻出内院不远处,便被追了上来。

“咔!”黑衣人的下颔被那满是老茧的手抓住,只是略一用力,便听见骨骼错位的声音,手掌用上暗劲一推。

盯梢之人矮下了头,贴在了黑衣人的耳边轻声说道:“只有死人,才不会说话。”

“呃,咿呀啊,”黑衣人仅露出来的眼神中满是惊惧,可口中的舌头却已经断裂,只能咿呀作响。

“啪!”松开了手来,黑衣人的身子便摔倒在了地上。

“来晚了一步,他咬舌自尽了。”
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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“汉王府急报,开宫门!”

“今夜,不太平啊。”老太监望着宫门外的那人自语道。

怡居殿内,一名中年男子披着黄色的袍子坐在矮桌前,看着面前的老太监,说道:“常总管,让他呈上来吧。”

中年男子便是当今圣上,赵国皇帝宋政,而他身前的老太监乃是宫内的大内总管常德。

“宣!”

四下早有宫女将烛台点亮,那名轻骑手捧着圆筒密信走了进来,递给了常德。

常德走到了皇上身前,途中已经将密信稍检查了一番,并无异样。

将密信在矮桌之上缓缓摊开,借着烛台上的火光看着。

“汉王府急报,正在殿外候着呢。”门外的小太监快步走了进来,贴在常德的耳边轻声说道。

“知道了,”

小太监说完便转身又走了出去。

“噗!”看着手中信上短短数行字,却突然急火攻心,吐出了鲜血来。

常德从宋政颤抖的手中接过了密信。

“太子殿下与梁秋月将军率军攻打平凉城,三日未果。料得城内守军将连夜突围,设伏于城西,大胜后追击羌族少族长,不料孤军深入,遭敌军设伏,战败后太子殿下阵亡,梁将军负伤。”

“梁将军已率大军退守安定,自卸将军之位,待陛下发落。”

短短数语,但却足以让常德意识到问题的严峻程度。

太子殿下宋恒乃是皇后所出,亦是嫡长子,文武双全,成年之际便被立为太子,足以见得陛下对他的喜爱,可如今却战死沙场。

而梁秋月将军年方二十,有勇有谋,被称为赵国第一女将军。其祖父梁超与开国先皇宋毅乃是结义兄弟,亦是开国功臣,世代替赵国驻守长安,以震西北,膝下四子三子为赵国征战时战死沙场,仅剩一子梁琦与宋政亦是亲如手足。

“尧儿那儿又生了何事?宣他进来问话,”刚才汉王府急报之事也被宋政留意到了,有些疲惫地说道。

“宣!”

“陛下,汉王在府内遇刺,危在旦夕!”
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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