(十六)(1/ 2)
汽车开动了,我整个人木然地倒在座椅里,眼前交替闪现这几天的一幕幕:半闭着眼睛,任由我搂紧她的腰在舞池里旋转时陶醉的表情;在小砖房里,她丝不挂地站在我面前,面庞流露出的慷慨激昂的坚毅神色;在酒店的床上,我出後,她抱着我的肩膀心满意足地微笑;还有刚才她在车下,冷淡地朝我挥,出於礼貌的微笑示意。
她怎麽啦?才刚过去一个多小时,她的体内还留着我的味道,我的阴茎仍沾了她的分泌,我的阴毛被她的黏液浸湿,现在还黏乎乎地贴在小肚子上,没有得及清洗,可是只过了短短的几十分钟,她再次见到我时,脸上的冷漠,刻意持的距离,仅仅像见到她的女同事一样的向我挥挥手,难道我和她几天以来,乳交融的欢娱从未发生过?难道片刻之前,我从她阴道内拔出的时候,她不是紧抱着我不舍的吗?
女人,这就是女人?
今夜她又将回到牙科医生的床上,分开大腿躺着,尖声叫喊着享受那个男人冲刺,欢欣鼓舞地抱紧男人,让他在她体内爆发,赞叹他的雄伟,想到这些,的心一抽一抽地疼。
我望着前面那辆依维柯,离我三十米远的地方,里面有个女人坐着,她刚才用力抬起濡湿的软肉套住我,现在,她只会和我握一握手,交换名片,然後冷地转过脸去。
我回想起她说过,大学时未必接受我的追求。那时我和她不是一个年级,不一个系,不在一起上课,宿舍也隔得很远,甚至几个月不会遇见一次,只能偶在校园里远远地望她一眼,但那个时候,我一步就可以跨过这道门槛,公然在园里搂住她,无所畏惧周围那些敌视的目光,然而现在……,只有在酒店房间,在没有人的地方,她才让我拥抱她,亲吻她,短短的三十米距离,咫尺天,穷我的一生,也不能拉近分毫。
我颓然地坐在座椅里,全身酸痛,想到今晚她回到她那个家里,也许灯光,牙医做好饭菜等她,俩人有说有笑地吃着,聊着,然後她依偎在他怀中宽衣带,让他的手伸入她前襟里揉搓,她舒服得像一只猫,眯起眼睛。
我的心一阵阵紧缩,发痛。
唉……,别人的女人,她身上每一寸肌肤都是别人的,我是谁呢?只是她人旅途中,从车窗瞥见的一个过客,如此而已……
车厢里,四周座位上,各位主治医生和主任医生们正襟危坐,护士们,主管师们,护士长们,各人小腿在座位下交叉坐着,面容端庄肃穆,和蔼慈祥,眼如天使般纯洁无邪,彷佛正去出席某要人的葬礼,而不是刚从纵心所欲的世界回来。
我厌恶地闭上眼睛,睡了,心依然绞疼。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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我拖着行李包走上楼梯,气喘吁吁地打开房门。屋里窗明几净,纤尘不染。房里,冰箱门上老妈用磁石压着一张纸条,让我回来後就回老妈那里吃饭去。
在厕所的水龙头下,凉凉的自来水浇在我滚热的年轻的身体上,冲刷着一切敏留给我的痕迹,阴毛上乾燥的星星点点在冷水里迅速地融化,前胸和小腹,姜敏的红唇留下的片片红斑被肥皂沫一抹而去,完了……什麽都没有留下。
不!还有洗不去的!
我一扭头!左肩头上清楚地列着两排紫红色的牙印,哦……,是姜敏咬的,天在小屋里,……现在她呢?她也在洗身体吗?洗去我的印迹?她是在为谁而呢?不是为我……
我的心疼得碎了,我坐在浴池里,双手捂着脸,放声嚎啕……
十六岁那年,我因为数学考了个四十四分,被我父亲连骂带打地教训时,我过,以後,我再没有因为自己的事情流过一滴眼泪。今天,我从快活放纵了十的湖光山色中归来,却坐在「哗哗」作响的水柱下,尽情痛哭……
泪水在脸上肆意流淌,和着清凉的自来水滚滚而下。
许久,许久,我哭干了眼泪,爬起来,擦乾身体,穿上衣服,在镜子中看见己的模样,两腮塌陷,双目无光,这还是那个在球场上飞跑的美少年吗?还是个在饭厅里大打出手的不稳定因素吗?——容貌依旧,神采不再。
我老了,大学毕业一年一个月零二十二天,我发觉自己真的老了。
在老妈和老爸的饭桌上,面前是丰盛的整台家宴。
老妈直说我瘦了,摸着我的脸颊,心疼得几乎掉了眼泪,老爸还是端着臭老的架子,哼哼哈哈地说年轻人要经常出去锻炼一番。
我低头吃着,一声不吭,食不甘味地嚼着,咽着,——饭菜没有千岛湖镇的甜。
爸妈察觉出什麽,狐疑的目光来回扫视。
吃完了,我放下筷子,胳膊肘支在桌上,盯着桌上几个空碟,心想,姜敏现也应该刚刚放下碗筷吧?
思忖了许久,我说:「爸爸,妈妈,我决定要结婚了。」
父母亲脸上的表情先是错愕,然後是不可置信,最後溢满了幸福的微笑。
老妈欣喜若狂地抓住我的手:「真的?军军,你真的决定了?太好了,礼拜把女朋友带来家里看看。」腐败分子的头点得如鸡啄碎米,眼睛笑得弯成一对亮,「是的,是的,一定要先看看女孩子,合适了我和你妈妈上门去提亲。」
「好啊。」我无力地应付着。
「那……什麽时候带女朋友回家来给我们看看?」母亲看着我凄凉的惨笑,惑地问。
「什麽时候?」我问自己,是啊,什麽时候?带谁来?芹?徐晶?尚玉?还姜敏?她们是我女朋友,就这麽简单吗?女朋友会与我同床共枕吗?女朋友会许我进入她身体吗?
「以後吧,」我挥了挥手,「以後总有机会的。」
「总有机会?你想到摆酒请客那天才给姆妈看哪!」老妈有点光火了,老爸静下来,抄着手瞪着我。
「唉,你们会看到的,等到我有了女朋友那天。」
老爸勃然大怒:「放屁!讲话颠三倒四,去了一趟旅游,回来就晕头转向,在千岛湖到底搞了些啥!」
党的酒精考验的干部的确不同凡响,一眼就看穿我的肚肠有几条蛔虫。
「搞了些啥?」我念叨着,「我搞了些啥?啥也没搞,啥也搞不成,唉…」长叹一声,「爸爸呀,我要是真的敢早点搞就好了……」
「啪!」父亲重重地拍了下桌子,引得上面杯盘乱跳,他猛地站起来,「你驴劲的!」父亲甩出胶东腔的省骂,「你小子胡说八道些什麽!」
坐在一旁的母亲急忙拉住父亲的胳膊:「老黄!老黄!有闲话好好较讲,坐来,慢慢讲。」一边朝我使眼色,让我老实点。
「哪能啦?军军,到底有啥不开心的事体?」老妈不死心地追问,「看到侬喜的小姑娘被人家抢去了,是吗?」
「我……」我无言以对,说什麽呢?能告诉老妈,说我操了别人的老婆,一十天,直到干完才发觉,原来我与幸福只有一步之遥吗?
我坐在饭桌旁,垂着头,任凭老妈苦口婆心地开导我,我的心仍然隐隐作。
我手插在牛仔裤口袋里,闷闷不乐地走回老家。上了楼,藉着昏黄的楼灯,远看见家门口地上有一个人影。我心里一动,「徐晶?提前回来了吗?」我跑去。
是尚玉,她穿着一件白亚麻的西装,坐在堆满杂物的楼道里,前额抵在膝盖,背依着墙壁坐着睡着了。
我蹲下身,心疼地抚着尚玉的肩,摇醒她:「尚玉,尚玉,侬醒醒!」
她迷迷乎乎地抬起头,看见是我:「唔,侬,侬回来啦。」
我扶她站好,开了门让她进去,把她安顿在沙发上,拧了把毛巾给她擦脸。
「侬哪能会在我家门口睡着了的?侬来寻我?」我问她,在她一旁坐下。
「嗯,」她擦好脸,把毛巾还给我,「我今朝下午下班回来,正好看见侬进区,好几天没看见侬,我就跑过来想和侬聊聊,结果侬在里面像杀猪一样哭,就不敢敲门了,吃好晚饭再过来看侬,侬不在,我坐在外面等侬,……就困着。」她不好意思地笑笑。
「哎,侬这几天到哪里去啦,一直看不着侬。」尚玉用手按在我膝头轻轻摇,大眼睛朝我眨了眨。
「到千岛湖玩去了,十天。」
「那麽侬哭啥啦?出去旅游开心还来不及呢,还哭?」她按在我膝盖的手更用力地摇着,我两腿间开始有些躁动,龟头痒痒的。
「唉……呀!人生不如意事,十之八九。」我当然不会向她坦白。
我靠在沙发後背上,看着尚玉白嫩嫩的脸蛋,长波浪的秀发遮掩住半只眼,挑逗似地望着我。我忽然有股冲动,想扑过去剥开她的衣服,把她压在地毯狂操一晚上。
不行,不行,徐晶大後天就要回来了,弹药要储备充足,不然她一视察军火,发现缺货,我可损失不起她了,我在心里对自己说。
「侬在想啥?这样看着我。」尚玉含羞地问我,脸颊上飞起两朵红云。
天啊,她还会害羞?他奶奶的!你半年前整得我好苦,现在学会害羞啦?
「侬想点啥啦?讲呀……」她媚态更足了,手不安份地向上滑来。
「葡萄,我在想葡萄。」是的,吃不到的葡萄应该都是酸的,可是姜敏是酸吗?哦,她可真甜哪!
尚玉迷惑地望我,惊喜地看着我握起她的手。
尚玉的手很美,手指颀长,掌心绵软,几乎感觉不到掌骨。
我握住她放在我大腿上的手,轻轻握在掌心里,端到眼前看着,慢慢地放到唇上吻了一下。
她等着我进一步的行动。
我站起来,把她从沙发上拖起来,搂住她的腰。
尚玉的腰好像比姜敏腰段长一些,但更有韧性。
我搂住尚玉走向门口,她不解地望着我:「侬做啥?到哪里去?」
「走吧,尚玉,我送侬回去。」
她默默地被我推着,换了鞋走出门去,我陪她走下楼梯。
到了她家楼下,她站住了,黑黑的眼睛幽怨地盯着我,「你嫌我,」她改换国语说,——我在父母面前也多是讲普通话,「是不是?你嫌我在上次那个地。」
「不是。」我虚弱地辩解。
「是!就是!」尚玉的眼圈红了,「你嫌我不乾净,哼!你当赖在你家里的妖精是什麽乾净货色!」
我知道她看见过我和徐晶出双入对,忍住气说:「她叫徐晶,也是你们美院毕业生,她那些事情我知道,我爱……,」我几乎说不下去,一咬牙,「我爱。」
尚玉目瞪口呆地望着我,翕动着嘴唇:「真的?你会和她结婚吗?」
「也许会,也许她未必肯嫁我。」
她黯然地低下头去,看着脚尖,片刻,她抬起头,眼眶里满含着泪水,叫了句:「黄军!我不认识你就好了!」说完,转身飞快地跑上楼去。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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第二天上班,我浑身骨头像散了架似的。
我一进护士办公室,女孩子们哗然大笑,护士长张萍笑得最灿烂,程医生也一旁立着,脸上颇不自在。
「啊呀!黄大医生来啦!」张萍夸张地喊着,「人家出去玩一圈,回来都是白胖胖的,侬倒比以前还要苗条嘛!」说着,回头看一眼老程,故做深沉地总:「倒底是徒弟比师父年轻,身上有力气有地方用,你们看,」张萍说着拍拍肚皮,「肚皮缩小得比师父厉害!」护士们笑得更热闹了。