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第一章:再相遇(1/ 2)
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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夜八荒步伐沉重的在军营之中巡视着,此刻的後唐军营士气低沉,夜八荒所到之处,唉声叹气之音此起彼伏,夜八荒每每扫视,都觉着这群兵卒都在用愤怒的目光望着自己,似乎自己便是带领他们走向死亡的恶魔,甚至连夜八荒自己都觉着是对的。他是恶魔,是带领着这群将士走向死亡的恶魔,更是一只失败的恶魔。

他被誉爲摩尼教百年难遇的奇才,爲报兄仇入魔东渡,却被伤势未愈的慕竹所败,败得彻彻底底,毫无一丝希望。今番他领着一路攻城破敌的鬼兵南下,以自己平生所精研的战阵之法及高深幻术爲基,誓要与那神兵「饮血」一较高下,然而这一次,他又败了,这一次,又是惨败,败到他精心培育多年的鬼兵全军覆没,没有从寿春城中逃出一人。当他见着那群双目还在流着鲜红血丝的野兽扑来,他只觉着自己浑身颤抖,毫无战意,更不用说那群平日惯常吓唬别人的鬼兵,攻守之势逆转,「饮血」仅用了双眼,便将他的鬼兵屠戮得一干二净,他亲眼看到「饮血」精兵撕开那重金打造的玄铁重甲,一口便咬在鬼兵脖颈之上时的眼神,这已然不是一群军人,更不是一群武林高手,他们是闻血而动的群狼,是以嗜血爲生的真正的魔鬼。

「老师。」李孝广缓缓走来,亦是面色不愉,声音低沉,他恼火于登基第一战便是如此结果,可他毕竟是依靠摩尼教而起势,虽然老师无心国事,可他并非蠢人,若没有了摩尼教,没有了眼前这位老师相助,只怕他连陕北一地都走不出来,当下虽是大败,但也只能温言细语:「老师,此战伤亡统计已经出来了,除了您那支鬼兵,我们带来的十万大军伤亡过半,目前只剩近四万人了,不过好在折损的大多数是那群鬼方人与江北府兵,咱们的老底子还在。我们…」

「没用的,」夜八荒擡手制止了他的言语:「莫说寿春城中还有近万守军,即便没有,只要『饮血』还在,我们便没有任何办法。」

「可他们已经瞎了,他们…」李孝广话一出口便觉连自己都说服不了,所有人都知道「饮血」全军都瞎了,可却没有人会怀疑「饮血」的战意,瞎了眼的「饮血」还是饮血,岂能以常理而度。

「传令全军,退兵三十里,于淮河一带驻紮十日,若无异变,便退兵吧。」夜八荒低头叹道,心中依旧有些不甘。可那句「若无异变」却是让李孝广眼前一亮:「老师是说,还有异变的可能?」

夜八荒不禁眉头紧锁,他擡起头来,眺望着南方天际的漫天星辰,沉思半晌才道:「南明粮草被劫,既非我等手笔,便是有心之人了,既然有第一次,那便有第二次的可能,这,也许是我们唯一的机会。」

「真想把那婊子给绑了。」李孝广回忆起大战之时惊雪的那一番惊人举动,只觉那近乎完美的胴体近在眼前却自己偏偏又得不到,心中难免愤慨。

「报!」一声急报传来,一名小卒隔着老远通报道:「陛下,有一男二女自称教主弟子,在营外求见。」

「哦?」夜八荒一阵惊疑:「他这麽快就出关了?」眼见着萧逸龙行虎步步入营中,那身上的气质已然有些改变,虽然离着他的目标还有些距离,可这身修爲已然超越了他身後的两位护法。

萧逸径直上前,朝着李孝广微微行了一礼後便跪倒在夜八荒的跟前:「徒儿拜见师傅。」

萧逸此刻目露精光,神采奕奕,自跟随夜八荒修习以来,夜八荒便将摩尼教功法倾囊相授,并让他在摩尼教总坛中闭关修行,但令所有人未曾想到的是,他体内的逆龙血脉似乎天生就与摩尼教功法相合,每招每式,但凡看上一眼,用过一次,他便已牢记于心,短短三日,他便将摩尼教功法尽皆贯通,原本胸腹之内四股黑气冲撞不止,可眼下却是尽皆平复,四股黑气操控自如,稍一取用便是威势无穷,其後两日,他虽继续修炼,但总觉心中尚有一处气息未通,故而再闭关下去意义不大,便破关而出,径直来到这寿春军营,看看这当下局势。

「你能有此进益,当真难得,我没有看错人。」夜八荒微微点头,心中甚是满意。

「师傅,惊雪修爲应当在您之下,加上徒儿与两位护法,不如我们趁夜偷袭,入城将她擒住?」萧逸此刻修爲大进,自是觉着合他几人之力,要入城擒下惊雪并非难事。

「她是三军主帅,岂会连自己都保护不了,且不说她自身修爲卓绝不弱于我,战阵之上尤不可敌,更何况是在她的地盘,届时她以『饮血』爲棋,随意在城中摆出几道阵法,爲师或许还能逃出,你们几人,怕是只能束手就擒。」

「那,那咱们把她诱出城来…」萧逸虽是经历许多,见识涨了几分,可对这行军之事还是一窍不通,夜八荒不耐烦打断道:「一路辛苦,你先下去歇息吧。」

「是。」萧逸无奈低头,行了一礼便要退去,夜八荒见他面色不愉,不由笑道:「切莫灰心,明日我有一桩要事托付与你。」

*********

滚滚的车轮行走在庐江官道之上,却是并不轻松,因爲马车长龙上押送的便是紧急运送的第二批军粮了,他们虽是押运军粮的普通将士,可心中着实有些慌乱,只因临行之前,那位貌若天仙的素月小姐曾有嘱托,此一行有些凶险,但却事关重大,每一位押粮军卒都心中缀缀,但却并未有一人请辞。

落雁山乃庐江北道之上的必经之地,却不是说这山体似那沉鱼落雁的美女一般窈窕多姿,而是指着这官道两侧均是崇山峻岭,便是连孤雁坠落都难以起身,故而有了此名,军士们进入此山之中,只觉着阴风阵阵,一道弓弦之声响起,「咻」的一声,却是三箭,瞬间射入爲首三人胸口,当即毙命。

「什麽人!」

「保护粮草!」

衆将士瞬间慌乱起来,四面八方竟是围出一群山贼模样的人马,各个凶神恶煞,自两山腰间奔来,运粮军士还未反应过来,这夥贼人便已将前後路尽皆堵死。

运粮队参军当即拔刀而出,护在粮车之前,厉声喝道:「什麽人?官家的粮草也敢打主意。」这参军倒还有几分胆魄,惊吓之余已然分清形势,自己这路运粮队足有千人,而对方这支山匪最多不过三百人,只要自己军心不乱,倒是有一战的资本。

「将军,上次也是他们干的!」一位小卒忽然大喊道,前次水上运粮,在江边遭遇悍匪袭击,他水性极好才得以逃脱,却不料此次在这落雁山脚之下他竟是再度遇见这夥劫匪。

「看来他们不是山匪,而是专程而来。」这参军心中暗自警惕起来,只觉着心头压力越来越大。

「噗」的一声,参军猛然回头,便见刚刚叫喊的那位小卒脖颈之间已然插着一支飞箭,可他环顾四方山匪,却是未有一人弯弓搭箭,他竟是不知是何人所爲。

苍生妒站在山头,居高而望,山下情景自是一目了然,与夜八荒夜十方等高手的曲高和寡不同,他自修爲大成之後,却更喜欢欺淩这群在他眼中有如蝼蚁的普通人,山下这夥劫匪的确不是什麽真正的山贼,而是沈家的一支私兵,那日素月的劝戒对沈琼而言却有触动,但终究敌不过苍生妒的一句话:「慕竹必死!」也就是这一句话,沈琼便坚定了决心,不但将这第二批军粮的时间打探清楚,更是主动分析,果真是算出了这支粮队的线路,苍生妒不急不慢的在此等了半日,便等到了这只猎物。

两头的「山贼」却是堵着路口不再有所异动,而他,便于这高山之上,长弓满月,一箭而下,便是射出一道如火焰一般的气浪,正中那人群之间的粮车之上,一时间这粮载满军粮的推车便炸裂开来,连带着周围的几名军士尽皆炸得四分五裂,一时间火星四溢,甚至溅射在周边的几辆车上,惊得运粮队上蹿下跳,不断呼喝着灭火扑救。

看着山下衆人的反应,苍生妒越发满意,长弓再起,正欲再出一箭,忽然间,那满弦长弓骤然一抖,苍生妒只觉身後一股浓烈杀意扑来,当即长弓一偏,转身便朝着身後射出。「咻」的一声,长箭破空而出,直朝着一道红影飞去,可那红影却是纹丝不动,静候着长箭飞来,竟是只伸出两只手指,轻轻一夹,便将那飞箭牢牢定在手上。

苍生妒突感一阵压力,只觉着眼前女子是他生平所见除慕竹外最强之人,那股气息,即便是自己吸尽了紫衣剑神的修爲,却依然觉着遥不可及。这女子一身红裙着地,身间也着一件红色内衫,面色红润,浑身上下透露着一股艳丽至极的气息,可这股艳丽却完全不同于那勾栏之间的庸俗,这是透露着杀气的艳。

苍生妒突然间想到了琴桦,琴桦亦是惊艳无比,但那张烈焰红唇之中,那双白雪凝脂的玉手之中,随时都能飞出几样毒镖暗箭,浑身上下透露着一股危险气息,而眼前这女子却是更甚几分,苍生妒不敢大意,提弓的手越发沉重,而另一手已是摸至箭壶,让自己随时都可出箭。

「素月说,此行能遇到个像样的对手,看来说得便是你了。」南宫迷离上下打量着苍生妒,却是根本不将他蓄势待发的样子放在眼里,忽然,她秀眉一挑,面色变得凝重起来:「你身上怎麽会有『紫衣剑』的气息。」

苍生妒不敢答话,虽是不知眼前之人是谁,可此刻这女子能说出『紫衣剑』之事,看来是与烟波楼有关,而据以往摩尼教的情报中说烟波楼只有一位小姐四位侍女,那四位侍女除了惊雪他都见过,甚至还有两位都是被他的肥龙给破的身子,苍生妒微微点头,心中却已将他认作惊雪,一想着这四位侍女修爲相近,自己此刻一身修爲均来自琴枫,那要对付这位「惊雪」将军应是问题不大,故而放宽了心调笑道:「原来是惊雪将军,听闻你去了寿春,怎麽却这般放心不下粮草,竟是亲自赶来。」

南宫迷离见他将自己认作惊雪,却也不点破,只是望着他的眼神变得有些狡谐:「看来你这胖子对自己的箭术很有信心。」

苍生妒哈哈一笑:「我这壶箭,既杀过这台下的运粮军卒,又杀过许多江湖中的绝世高手,它跟了我一辈子,你说,我该不该对它有信心。」

南宫迷离却是对这自己全身扫了一圈,这才笑道:「这麽说来倒是有点意思,我不用兵刃,这浑身倒是没有个像你一般有信心的…」苍生妒见她如此一说,还以爲她有服软之兆,却不料这「惊雪」却是忽然话音一转:「自今日起,你的弓箭我便要了,来日别人问起来,我便可以说它跟了我许久许久,杀了这个杀了那个…」

苍生妒登时一愕,却不料这女子竟是如此讥讽于他,当即大怒道:「贱人你找死!」右手一挥,便取出三支长箭,神弓再度拉满,三箭齐飞,直取那红衣女子。

南宫迷离轻哼一声,面色依旧不屑,双手朝着袖袍中一缩,身上两只红袖却突然间变得宽大几分,玉臂一甩,那袖袍之中已然飞出一条艳红绸带,绸带韧劲有力,顺着苍生妒所射飞箭而去,竟是将那三箭完全笼在其中,长袖一卷,那鲜红彩带飘回之际,已然将那三支飞箭卷在一团,南宫迷离伸出手来,正抓住这三支飞箭,朝着苍生妒咧嘴一笑:「嘿嘿,你看,我说了今日之後你的箭,你的弓,都得归我。」

苍生妒却不想自己全力射出的三箭竟是被他如此轻易化解,这份前所未见的修爲早已超出了他的认知范畴,他有些畏惧的向後退了一步,怯声道:「你,你不是惊雪!」

他退一步,南宫迷离便朝前进一步:「也好叫你去了地下告知阎王爷,姑奶奶复姓南宫,乃是南疆神祭司的神女,你能死在我的手上,也算不冤了!」

「南疆神女?南宫迷离?」摩尼教曾经的情报却是对这位南疆神女知之甚少,却不想此女竟有如此实力,苍生妒立时放弃了抵抗心思,收起长弓便朝着山腰奔去,他虽体型肥胖,但轻功却是一绝,在曾经的五位摩尼护法之中都能排在第一,即便是昔日的紫衣剑在追拿他时都甚是费劲,可他从来未曾想到会有一个人以鬼魅步伐挡在他的眼前,他已不再敢觊觎眼前的红衣惊艳,他的心中只剩下惶恐。

南宫迷离红袖一挥,长袖不断朝着苍生妒伸展而去,苍生妒运起全力抵抗,却终究是不能抵御半分,只能眼睁睁的看着那身红袖朝着自己涌来,「簌簌」几声丝织交错之声,那红袖已然将他紧紧裹住,活生生的被捆成了个粽子。南宫迷离右手一拉,那红袖便向着她身体卷来,直将苍生妒卷至眼前,竟是离她只有不到一尺距离。

南宫迷离吐气如兰,呵呵笑道:「你这肥猪,爲了卷你,还要多费我几圈衣料。」

苍生妒被捆得气息不顺,早已面如死灰,可偏偏这位红衣仙子却又是如此妩媚动人,那眉眼之间所展露的风情,却是令他心头火起,二人相距甚近,若是没有限制,只怕自己上前一步便能将这红裙神女抱入怀中尽情肆虐,可偏偏这神女修爲太过诡异,自己不但无法一亲芳泽,反倒是连自身性命都保不住了。

「你有着如此修爲,却不思进境,反倒是与这山下普通士卒爲难,当真是习武之人的耻辱。」南宫迷离一声叱骂,却觉这麽杀了他倒是太过便宜,不由长袖一甩,将其朝着山下一扔,那苍生妒立时被甩至空中,虽有红袖缠身,但难免不与那山间壁石相撞,若是平日里能运功抵御还好,可眼下被这般紧紧捆住,又哪里还能施展半点劲道,像那风中浮萍一般随着红袖飘荡,直撞得他哭爹喊娘。

「你不是喜欢欺淩弱小?在我眼里,你也不过是只蝼蚁,我南宫迷离要你何时死,便不会多留你片刻。」南宫迷离犹不尽兴,当即一个纵步跃起,直朝着天边飞去,而那长袖却是依旧拉扯着这只「肥粽子」,或淩空旋转,或故意砸向山石,苍生妒早被撞得头破血流,眼下又被如此晃荡,脑中只觉要爆炸一般痛苦,叫他只觉着还不如死了快活。

南宫迷离见他已经不再叫唤,也知他此时应当是受了些报应,心下暗道:「对此等恶人也不必手下留情,还是早些结果了他爲好。」念及此处,南宫迷离却又是陡然想起她心间的剧痛,想起了她近几个月来悔恨最多的问题:「当初若是一掌拍死那人,不去种那劳什子子母蛊,她便不会受那三年之辱。」一念至此,她不再拖延,当下喝道:「死胖子,姑奶奶带你玩够了,现在,便送你早些上路!」她一声娇喝,红袖骤然一紧,苍生妒只觉全身紧锁,再难有一丝生气。

「我的神女娘娘,想不到几个月不见,脾气是越发暴躁了。」一声邪魅轻笑传来,立时让南宫迷离双手一颤,那用力紧勒的红袖骤然松弛,她双拳紧握,捏得「咯咯」作响,她顺着声音目光一转,一眼便瞧见了正向她飞来的几道人影,当中一人,正是她心中最不可提及的梦魇。

*********

历王府门口突然出现一队军卒,各个甲胄加身,刀兵尽现,直吓得历王府的门人屁滚尿流的向着内宅跑去。

「老老老、老爷,不好了…」

历王闻讯而来,还以爲是自己密谋大事有所暴露,登时心中一阵慌乱,连忙奔了出来,只见这群军卒已然闯进王府,历王虽是心中忌惮,但依然强撑面子斥道:「大胆,何人擅闯我历王府。」
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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